年味的变淡与曾经的仪式感
科技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已经改变了我们过年的方式,使得年味变得越来越淡。过去的过年有一种仪式感,每个人都期待着庆祝节日的到来。但现在,年节失去了以前的隆重,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变化。现代的生活方式摆脱了时间的限制,生产方式也是全年无休。我们可以随时吃到想吃的东西,所以对于过年就没有那么期待了。大家都面临着很大的生活压力,放假只是用来休息的,不再有时间去准备庆祝节日。这就像很多人抱怨现在的游戏画面虽好,但游戏性却不如从前了。其实并不是游戏性差,而是我们玩游戏缺少了那种“放了假可以放肆玩,每次玩都投注心力”的仪式感。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损毁了过去守旧的过年体验,所以我们觉得年味变淡了,只能在回忆中重现曾经的仪式化行动。
小时候过年,村里大户人家会宰杀年猪,作为小孩子,我们可以参与祭祀的仪式,只要有大人去帮忙,就可以吃一顿杀猪饭。朴实的人家会邀请人们到家里吃饭,成为村落里一次难得的聚会。在宰杀猪的时候,屠夫会小心保留“猪尿包”,孩子们会用竹管吹成皮球一样的形状,一群孩子可以玩上一整天。父母回家的时候,会带回旧报纸,一家人一起用报纸搅浆糊,用来装饰破破烂烂的墙壁。我小时候的任务是检查报纸是否贴歪,字的方向是否反了。后来,我们家发明了一种过年必不可少的游戏,一个人说出墙壁上的一个字,其他人去找,规定时间内找不到就要接受惩罚。父辈中唯一认识字的二叔有时候也会和我们一起玩,他总是让我们找一些生僻字,作为一二年级的小学生,我只能拿着字典陪他们玩。在我没走出大山之前,我不知道过年会有琳琅满目的玩具准备给小孩子。有一年,有个小伙伴拿着一辆玩具车在我们面前炫耀,我和其他小伙伴都很惊讶,有的人给他一颗糖,他就允许别人摸一下。我回到家要求父亲给我买一辆,结果被母亲狠狠地揍了一顿。我赌气不吃饭,夜里哭着睡着,计划离家出走,一直在想他们曾经告诉我的那件事——我不是亲生的。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父亲用木头做了一辆小车摆在我面前,木头的车厢和车轮,可以拉20多个洋芋。我怒气全消,开心地跳了起来。过年有热闹就有冷清,有尽兴就有将就。富贵不一定过得快乐,清贫也不一定过得委屈。那一年,除夕是二十九,雪下得很大,父亲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“洗沙肉”,我长满冻疮的手又痒又疼。那一年,我家的年夜饭才吃到一半,讨债的人来催债,因为还不上钱,债主掀翻了我们家的饭桌,抬走了家里的碗柜。
陈晓卿在《舌尖上的新年》的同名书中写道:现代人活得太累、太不正常了,你需要相信,总有一种味道,像子宫一样,会无条件地接纳你。每个人的肠胃实际上都有一扇门,而钥匙正是童年时期父母长辈给你的食物编码。
过去过年的时候,家家户户都喜欢折腾,喜欢交流,不厌其烦地做一些传统食物,不在于贵重,而在于花费时间和精力。现在上班后的我们大部分时间懒得做饭,即使愿意下厨,也总是追求快速和省事。任何肉类只需要腌一下,放到烤箱里烤二十分钟就成了一餐。而过年的传统菜色总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。老人们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,蹄膀炖到酥烂,腊肉腌制入味,汤也做得很用心,用自家养的土鸡配上竹笋丝、竹荪和香菇,在砂锅里煨出来。一桌年菜,总是需要七份食材、八分时间和九成心意,才能吃出真正的年味来。醇厚的味道需要加上时间的调料。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,过年给了他们充足的理由去懒散起来,掷骰子、抢状元、打麻将,都因为是“大过年的”而变得理所当然。脾气暴躁的人也因为过年而变得容忍和耐心,即使对于不认识姓名的小贩,也愿意对他们说声“过年好”。
那么,究竟什么是年味呢?对于80末90初的农村孩子来说,过年意味着可以吃到肉,可以穿新衣服,最重要的是可以领压岁钱,那是一年中唯一的零花钱。买一身新衣服,从内到外,外套、裤子、鞋袜,全部放到柜子里,初一起来全部换上。
过年期间,食物虽然并没有比平时多多少,但至少饮料、糖果和零食会多出很多。而且这个时候长辈们会默许你尽情地享受美食。大人们也变得开心起来,他们在外拼搏了一整年,终于可以放下压力,用自己赚回来的钱好好为家人买些东西,补充一些年货,感受到物质上的满足感。他们也能好好地放松一下,享受一下小小的娱乐活动,比如玩一下赌博或者出去郊游串门。过年了,别忘了给曾经关系很好但又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发条微信,发的时候记得加上自己的姓名。曾经我们一起喝得烂醉,站在天台上高声长啸,后来我们相互拥抱而泣,知道马上要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。之后,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人生中奋斗着,几年后才悲伤地发现,吉他的弦断了,画笔的毛折了。过年了,记得拿起自己的手机,多给家人拍照录视频,和父母一起做一些他们从未尝试过的事情。一起去看一场电影,或者一起去唱一次KTV。准备一些心里话,平时顾不上说的,过年的时候说出来,告诉他们自己的经历和遭遇,告诉他们自己的志向和计划。还可以聊聊过去的事情,回味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。你看着我长大,我陪着你变老。父亲说:“前三十年看父敬子,后三十年看子敬父”。
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,有一些留守儿童等待着父母回家过年,还有一些空巢老人等待着子女回家过年。过年是人们最渴望也最平静的等待之一,因为人们知道既定的结果一定会到来,这是一种绝对确定的存在。一切准备就绪,只等时间刚刚好,或许还有一些意外的惊喜。过年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丰富,繁琐的仪式,还包括在平凡生活中一段穷讲究、一段瞎折腾的时光。而且也涉及到人与人之间努力维持的真诚和友善,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陌生人之间的关系,还有逐渐疏远的某种仪式感和归属感。拿起一瓶好酒,听爷爷讲讲他早年的故事,召唤一群朋友,围坐在一起吹牛逼。享用母亲炖的排骨,父亲蒸的鱼,奶奶做的饺子。年味,应该是糖果和饼干的甜香味,打扫之后的尘土味,画家刷子上的浆糊味,爆竹爆炸后的火药味,还有亲人和家乡的独特味道。家人们闲坐在一起,灯火辉煌,陪伴才是最宝贵的礼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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